Wednesday, January 18, 2006

我与吉他没有结束的故事

我在OSU弹唱《白桦林》

还和平日一样的上网,无意间一个名字跃入眼帘──杨雪霏...是她。记得这个名字,是因为她是我知道的第一个吉他名人,甚至在知道John Williams之前。十多年前的吉他之友杂志上,有她和她的师妹王雅梦的照片。当时12岁的王雅梦在东京国际吉他比赛上夺冠,顿时成为媒体的焦点。然而不知为什么,我却记住了杨雪霏这个名字。信手在MSN Search里敲入她的名字,一些近照便显示在屏幕上,依稀能看出当年的样子,只是少了稚嫩,代之的是成熟和大师风范。再看看自己,那个当年在阳台上拨弄《桑塔露琪亚》的毛头少年已经不在,不由想起自己和吉他那没有结束的故事来...

 

高三时几个哥们保送,大家闲得没事干,于是商量学乐器玩。zero以前学过小提琴,郑欣喜欢萨克斯。我当时看到央视的那套古典吉他节目,好像叫古典吉他十讲,就是杨雪霏的老师陈志主讲的。记得节目片头是把古典吉他和玫瑰,背景音乐是那首著名的《爱的罗曼史》,一下子就把我迷住了。正好有人送了我一把红棉老吉他,于是就自己拨弄开了。一开始学的是罗曼史,绿袖子什么的,很快,夏天就过去了。

 

刚进清华,俺过得很是潇洒,不怎么上自习,接着练吉他。能弹些《月光》,《小罗曼史》等稍稍入门点的曲子了,有时候安静的时候一个人弹琴,倾听和弦的转换,情绪的起伏,竟然也能将自己感动。大一音乐课,我不知天高地厚,自告奋勇上去给大家介绍吉他,还放了《阿斯图里亚斯的传奇》的片断。郑欣也和我一堂课,他来了段萨克斯演奏舒伯特的《小夜曲》。没想到这么多来自五湖四海的学生,我们两个福州老乡倒是活跃的很。那时班门弄斧的事还多了,军训联欢,俺和室友来了段吉他小提琴二重奏。其实哪里能算二重奏,编排就是我们俩瞎整的。倒是我的吉他弹唱《没有想法》似乎还给同学留下了点印象。四年后,David毕业时在我留言簿上提起那首歌,让我感动了很久。


一天,学校来了个叫周伟的人,要开吉他讲座,地点在研究生楼七层,没有电梯。周伟?没听说过,去看看吧。到的时候周老师已经来了一阵了,在灯光昏暗的角落做最后的练习。心里暗暗点头──敬业。主持人介绍说周老师是中国第一位鲁特琴家(鲁特琴是吉他的前身,巴洛克时期很流行)。这时周老师才从角落现出身来,穿的是演出的燕尾服,和研究生楼活动室的破落稍稍有点不相称,不过这至少又一次显出其的敬业。那时他刚从欧洲学习回来,正处在巅峰状态,自然是把我们给敬仰坏了。弹的曲目并不艰深,挑的都是些优美的曲子,以激发我们学习的兴趣,像《回忆》和《传奇》,还穿插了些有趣的故事和笑话。之后俺二话不说的就报了他的吉他班了,学费很便宜,看得出他是真想推广吉他,而不是以营利为目的。第二堂课,周老师一身牛仔T-shirt风风火火的就来了,对比上次的燕尾服,大家都暗暗想笑。俺急功近利,不喜弹练习曲,吉他班是一个很好的练基本功的好机会。可惜入门班很快就结束了。周老师留了个地址,我至今还记得,太有特色了──北京倒座庙一号。倒座庙是一个胡同,在人大旁。后来我替同学买吉他,就找上门去了。没进大院,先问门房,毕恭毕敬:“请问周老师怎么找?”“谁?哦,那个姓周的,往前左转...” 得,到这成了姓周的了。按着指示七拐八弯,最后找到了地下室──中国第一位鲁特琴家的办公室,不容易啊。周老师亲自帮我挑了把吉他。

 

大学里在我的带动下,宿舍里掀起了吉他热。鼎盛时期我们宿舍共有七把吉他,人均一把还多一个。小帕是练小提琴的,学起吉他来自然是熟门熟路,虽然指法很不规范,也能来段《水边的阿狄丽娜》。澳胞做事严谨,扎实练习基本功,把《绿袖子》弹得一丝不苟。David走民谣和摇滚的路子,吉他扫得震天响。我有时来点校园民谣,更多还是古典吉他,开始弹《拉利亚的祭典》。

 

1996年春节回家,向zero演示了两首吉他曲。zero大感兴趣,就把吉他借走了。作为交换,借给我他的小提琴。这一换,zero的大学生活发生了很大的变化。zero不像我,有很多放不开的东西,比如学业、英语、出国。大学里他轰轰烈烈的练了把吉他,轰轰烈烈的写了些程序,这点我一直很佩服。第二年春节,他已经能弹很多曲子了,再后来,《回忆》和《传奇》都不在话下了。好像最难弹到《魔笛》了吧。他后来来北京时我还陪他去找了次周伟老师,还是那个倒座庙一号!

 

大二时清华首次开民谣吉他课,需要面试。那天艺术楼的走廊上排满了人,光线不亮。突然队头一间屋子的门开了,灯光顿时洒满了走廊,一个很亮的光头探了出来。不记得老师的名字了,只记得那光头,很前卫的样子。考试很简单,听音跟唱和清唱一首歌。结果公布,板上有名,可惜和一门课重了,只好忍痛割爱。渐渐的,功课就忙起来了。为了出国留学,是要做很多牺牲的。学业不能误,英语要跟上,我又开始做research,写论文。吉他开始渐渐的积起了灰。大三练练停停,大四大五,就基本不弹了。只有天气好的时候,大家都出去了,安静的宿舍只剩下我一个,我会轻轻拭去吉他的灰,弹上一首《爱的罗曼史》,虽然听了无数遍,还是能将自己感动...

 

虽然没时间练琴,听吉他音乐和音乐会,这我倒是没拉下。在北京我印象最深的音乐会就是吉他大师John Williams的来华演出了。50元在二层最后一排买了个位子,和小帕拿出望远镜目睹大师的风采。大师的Smallman吉他却能将琴声洪亮清晰的送至跟前。那天弹的是《阿兰胡埃斯协奏曲》,大师水准,不容分说。陈佐湟棒下国家交响乐团的烘托,也是热烈非常。


最后一次见到周伟老师,是我大五吧,他在三教旁的茶馆做吉他讲座,还是燕尾服,金边眼镜,和我听过的老笑话,台下的听众依旧聚精会神,时而大笑,而屋外的我却已很久没碰吉他了。

 

留美心愿终于实现,我没忘记在行李里夹上几本吉他谱。五年多的光阴已经过去,始终没有能把吉他真正拾起来。学乐器真的是逆水行舟,不进则退,每天没有一个小时时间不行。在OSU时卡拉OK比赛,弹唱了首《白桦林》。一次在乐器店看到把Takamine吉他,音色非常之好,弹起《月光》来特别有感觉,第一次感到月光在自己琴下的有了呼吸。我没有买,因为我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。

 

之所以说这是个没有结束的故事,是因为我始终没有放弃吉他。下一次我拾起它,我将不再放下。即便是我50岁的时候,孩子已经长大成人,我还是要拿出吉他来,在自己家里来上段《爱的罗曼史》,让岁月就这样在乐曲声中浮现...